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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6-22 21:57: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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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avigan 于 2021-8-21 00:08 编辑
(五)
老妈的电脑操作系统还在修复中, 修复了几次都没修好,看起来今天就耗这事上了。 操作系统重装,耗时间但其实没多少可干的,刚好可以用来思考既往。
那是我们本科最后一年,大家都各有打算,考研的、申请留学的、申请职位的。一直以来,我一帆风顺,自觉都是自己的努力。中考的时候,我的文化课成绩是全市第二。高考的时候,我的考分是全市第十,上清华没问题,只是父母不放心我走远,于是到了后来的母校,当时的录取分是全系第一。到了大学,我的成绩看起来也还不错,加上有几个成绩不错的同学申请留学,以10%的保研率,基本上我是可以保研了,我们院长也就是我的实验室导师更为学院多争取到2个名额,我的保研就十拿九稳了。
我不清楚我人生的转折点究竟在哪里,为什么会发生,但排起来,时间节点是与“标的”交往。但这种转折更为明显的,则是体现在我之后的研究生生涯中。
确定保研以后,我就要确定导师了。实验室的那女生让我觉得很是别扭,师兄说楼下做软件的实验室找工作吃香,工资也高,于是我去问楼下教授能不能跟他读研,教授知道我是保研的,立刻同意了。这当儿,我本应跟我导师去说一声,但我又觉着选读研方向是自己的事,我看实验室女生不爽这种理由也摆不上台,就没有与导师去说明,实是不妥。
楼下教授是留学回国的,他有一辆小小蓝色甲壳虫,比较拉风,在学生眼里是比较有个性的。他的实验室工作量繁重,风评不怎样,女生初时只有我一个选了他,后来有2个选了别的导师的女生被不情不愿地调剂到他实验室,有一个个性强的还为此跟他大吵了一架。最后,这两个同学都在他那里混到了毕业,倒是我后来又跳回了原来导师那里。说起来又是一段故事。
这个教授看起来比较有个性,我几次看到他席地坐在科研楼前的台阶上抽烟。我路过的时候,他认出我是他的学生,跟我点点头。
闲聊了几句,他说:挺好,以后我带你去参加国际会议。我赶紧说好。
后来又有一日,我见到教授席地坐在科研楼前的台阶上抽烟,见到我点了个头。
这次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:这个社会的人都差不多,都会这样做的。
我觉得莫名其妙,并没有问他什么,只是觉得很奇怪。
很久以后我认为这是他的自我开脱,他以莫名其妙的方式表达了自己不是很愿意那样做,但不得不这样做,又觉得这样做是普通人都会做的选择。迄今,我仍不知道他当时的出发点和压力源,或者只是他的托辞罢了。
“标的”曾经跟我抱怨他的导师很不像话,具体怎么不像话没有描述, 想来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各种奇葩导师的作为之一,只是对于一个初次接触社会的学生来说未免是有点震惊的。我当时安慰“标的”,人心都是肉长的,让他跟导师沟通沟通,也不知道他后来跟导师沟通的如何。 轮到我读研,发现我的这个教授可能比“标的”的好不到哪里去。
教授的实验室,学期开始要上交课程安排表,非上课时间离开实验室要写请假条,每天打卡上下班,中午在实验室吃盒饭,早八晚五,晚上实际也是全体在实验室加班的。我的软件技能都是自学的,实验室管布置任务。每周的例会在我眼里的风格是这样的:xx,我没看到你做出什么。xx,你的进度完全不行。xx,我根本不希望你们晚上待在实验室,费我的电...
师兄师姐大概习惯了,他们都是拿着每月3000补助的,大都不作声,散会继续加班。
我新入实验室,虽然也是早八晚五,但是不给钱。教授压根不管学生,没有教过一行代码,每周的例会都是派一个学生上去讲个学习报告,完了就是教授那般风格的点评。我原本一帆风顺,从来没听过这种言辞的,差等生的待遇也比这好啊。
不久,我郁闷得出现全身淋巴结肿大,教授有点紧张,带我去全市最好的医院看病。各种扫描,切片也做了,没查出什么毛病,可是淋巴结们都还硬硬地肿着,只好住进了校医院。
实验室的同学们一起来看了我一回,我哥们天天来看我,有的时候还动手摸我头,刮我鼻子。这让我感觉很不爽,他曾经直接问我对他是不是有意思,我已经告诉他完全没有,这举动有点过。哥们说他很忙, 又说有女生在追他,缠他很紧,女生不时打电话进来,我都是催着他离开,我这没啥事。我觉得我说得够明白了,似乎哥们还是不明白,或者是他不想明白。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他难以明白,或者是我言行太过温和?我的处世大概确实还有很大提高的余地。
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温和的人。
过了些天我出院又到实验室的公司上班去了,定了初级工,每月有1000多收入。实验室依托于软件公司,公司和外企有合作,经济状况要比普通实验室好得多,一般学期末、年末都会组织聚餐,有时候安排农家乐之类的活动。到了这种场合,更能感觉到教授对我的成见。
我与我过往的所有老师,回想起来,大都感情还好,大致来说我也算是好学向上的好学生,当然觉得我不达标的也有,高中班主任因为我以全市第二的高分考入,对我期望过高,不知道我平日自由散漫对成绩不太在乎,他想的年级第一就不用说了,连班级第一也经常落空,如此每到期末他就要找我谈话立目标,我表示要考全班前三,班主任冷哼:你这也叫目标?!谈话到最后,必然是要立下全班第一,年级前三这样的目标的,虽然我从来没达到过。我不参加晚自习,一学期后因为没考到第一,班主任勒令我上晚自习,这也是我和我那哥们悲剧的开始。因为那哥们住的离我家很近,自打我上晚自习,那哥们晚自习下课常与我一路回家。文理分班的时候,班主任把我班拆了,去带了文科班。我到了新班级,依然安心地考着全班第二,新班主任知道我这几学期的表现,也不让我立军令状了。高考的时候,我考了班级第一,市里理科前十唯一的女生,去市里领奖的时候看到原来的班主任作为我校代表出席了颁奖仪式,他认出我,似乎有点意外,但总算是笑了。他的文科班状元是我后来去北京的闺蜜,文科全市第一,全省第五,想起来他倒是那种聪明人。但我总觉得我跟高中班主任这样的,不是一类性子。
然而,教授跟我,那就远不是这种情形了。教授对我似乎很有成见,好比公司外出旅游玩牌的时候我赢了一局,教授从不屑里流露出一种“哟,你还会打牌”这样的神情。公司外出聚餐,公司安排两桌,我也从不去去他的主桌,即使如此先了他主桌动筷还能看到他别眉。我看似温和,但爱憎分明,很少玩成年人虚与委蛇那一套,过去如此,现在如此。我看不惯教授对着下属居高临下对着上级前倨后恭,教授看不惯我不会看脸色没有尊卑等级的不会做人,但这些无关主业的, 我与教授最主要的都是硕导和学生的关系。说来奇怪,这个教授,我在他那两年,既没教过我一行代码,也没辅导过任何项目,甚至也不知道公司哪块软件是我承接的,他完全没有尽过硕导的责任,对我哪来这么深的成见,也是令人费解。我曾经想,是不是我的导师曾经跟他抱怨我跳到他实验室的事,但以我对导师的了解,她绝不会要授意如此打击一个学生。
跟教授唯一算得上类似学术交流的是一次组会。那天轮到我做报告,我介绍了可扩展标记语言的应用,介绍得是算不上好,应付任务的那型。
教授开口是惯常的口气,”这东西我看没毛用“。
他已不在我的良人之列,所以怼他我也很利索,”这玩意儿,大家都说代表了未来“。
教授没有面子,自然还是有话说话的,我接着怼,一直怼到散会。
教授好像第一认识我这个人,连说了几次,”你这人,真有意思。”
这大概是我在他那里听到过的对我的最高评价了。
被我狠狠怼了以后,教授倒也去看了可扩展标记语言这个东西,还组织了一场讨论,专门开了一个项目。任务委派给他中意的学生,让我去做辅助规划。
嗯,多年以后我翻看教授的实验室,发现相关方向还是他的主方向之一。
因为越发觉得这实验室没劲,我也不早8晚9的报道了。教授据说怒发冲冠,派了个师兄教育我。
师兄严肃的问我:你觉得自己对不对得起公司每月发的补贴?
我说:就这几个钱?你去外面打听打听,每天工作10小时的码农现在是什么价格。对不对得起,难为你这觉悟了,你拿的很多是吧?......
我跟谁掰了以后,基本是无可挽救的。
听说那天师兄教育完我以后,回寝室哭鼻子去了。
教授大概觉得这个师兄既老实又忠心,安排这个师兄留了校,帮他教育更多的师弟妹们,如今这个师兄是母校的正教授。
虽然开发了几个实地部署的系统,但是在教授口中依然是:XX,我没看到你做出任何东西来。
我感觉我如此混下去连毕业都难,于是跑去找原导师,只说身体不好。
原来有几个师兄受不了教授那实验室想跑出来,但真能跑出来的很少。
原导师对我还有几分喜爱,她那时还是院长,说:好,这个事我去给你说。
教授对院长这个职务很有想法的,所以他不会得罪当时身为院长的导师,于是我顺利地转回了导师的实验室。
导师出于种种考量,后来又调剂了一个学生去教授的实验室。
院长调剂过去的学生,教授青眼有加,这个学生后来也留在母校做了教授。
导师退了以后,这个教授升任做了院长,也算求仁得仁。
多年以后,我在美国见到导师,知道她已经不在学院里了,她筹建了一个新的研究院,前阵子看到研究院相关领域的突破报道,我的这个导师,是真的让我佩服和感激的,不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学术灵敏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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